Miya(小太陽): 「哈囉,友人在嗎?」14 演員潘之敏姐姐

2025/02/08

「哈囉,友人在嗎?」14 演員潘之敏姐姐

(2025.02.08舊文重發補充,以前很喜歡「姊」字的寫法,但後來學到其實無血緣關係要用「姐」;這邊為了保持當年訪談的原樣,故內文的「姊」不會更正,僅標題處改為「姐姐」。)


【哈囉,友人在嗎?】訪談演員潘之敏姊姊

  會知道之敏姊姊,是因為看了《一把青》,她飾演裏頭的空軍眷屬之一的小白,雖然出場次數和台詞並不多,但當腳色得知伴侶已經回不來時,那個橋段的爆發力感染了我。我看了《一把青》全劇至少三次,每次看到那個橋段還是備感震撼與難過。

  然而,就算我非常喜歡一齣戲劇,我其實不是會特地查詢演員為誰的人(除非本來就因為其他原因得知該演員)。有次在瀏覽社群網站,推薦的帳號名單裏頭有著之敏姊姊的帳號。好奇地點進去看,我發現一位有氣質、有想法,且似乎曾待過法國的姊姊,這一查之下,才發覺原來她是《一把青》裡的小白。

  另外,之敏姊姊的第一部電影《河豚》,我似也曾經瞥見過。但當時我年紀較小(十四、十五歲的年紀吧,那時我的生命重心隔絕著許多事物),並沒能理解這部電影。希望有機會能夠完整地、好好地欣賞電影裏頭的情感流動。

  這次能夠邀請到之敏姊姊一起筆談,我真的真的非常開心,雖然我應該算是非常新的小粉絲,可我透過之敏姊姊的社群網站,以及網路上所能夠觸及的些許舊文章(《河豚》時期的部落格文字),得以認識了之敏姊姊的一小部分。

  希望透過這次筆談,能夠更認識這位我開始欣賞的演員。


小太陽(以下簡稱小):

  非常謝謝之敏姊姊答應這次的筆談,我真的非常開心,也很感動。這種樣態的筆談不同於媒體或者知名報章雜誌提出的訪談,我並無法對於受訪者帶來實際的利處(比如曝光或人氣),更何況還是與比自身更加厲害、知名的人士。

  儘管如此,仍然願意答應訪談的姊姊,我真的很感激。相信藉由這個訪談,我能夠向之敏姊姊學習到許多。

  今天第一個問題,先從我前些陣子也開始關心的環境保育議題開始吧!

  前些陣子,我偶然得見了一張北極熊母親抱著孩子,蜷縮在一塊即將融化的浮冰之上的照片。雖說此般照片在現下應是層出不窮,網路上亦有乾癟身軀的北極熊挨餓著的照片,但看到這張母子北極熊的照片,我仍止不住淚水。

  事後我寫下一小段文字,我總覺得很無助。

  在瀏覽姊姊的社群貼文時,發現姊姊實施夏天不開冷氣計畫已經非常久了。我感到很佩服。

  我是很怕熱的人,雖然法國沒有冷氣,但我總以為法國的夏天和台灣相比已經是不那麼熱的;然而,每每回到台灣度暑假,卻總又因為敵不過台灣的夏天而選擇開啟冷氣機,儘管不熱的時候會減少使用,卻似乎仍無法做到完全不使用冷氣的狀況。

  很好奇姊姊是怎麼維持不開冷氣的?請問姊姊對於每個人所能夠做到的環境保育的實踐,有沒有甚麼撇步或是建議呢?

之敏姊姊(以下簡稱之):

  首先謝謝小太陽的邀請,先回覆環保這塊。我會堅持不開冷氣,是因為我很愛動物愛植物愛地球,之前平常有空時,我會去收容所遛狗當志工,可是我發現自己無法飛到遙遠的國度幫助北極熊,因此我就想著,有什麼事是可以對地球有幫助,並且盡自己一份心力,後來就想到,那我不開冷氣好了。

  而一旦下定決心堅持一件事,我就希望自己可以維持,某種程度上,一開始的初衷是為了環保,後來變為一個儀式,一個對自己負責任的方式。

  一開始的確很辛苦,因為夏天真的好熱喔,可是慢慢的,我的身體也習慣這樣的溫度,這樣的調節,心情平靜下來,自然就沒那麼覺得熱了。

  我認為每個人盡力的方式、在意的議題都會不同,有的人是用環保杯環保吸管,有的人是吃素,只要在自己能力範圍內,不跟人比較,也不要形成罪惡感,畢竟環保的意義是取決於自己的良知,也不要硬撐,例如明明房間沒有窗戶,夏天還不開冷氣,不通風,那麼身體會壞掉,反而本末倒置。

小:

  除了環境保育以外,姊姊也長期幫助流浪動物,並且時常在粉絲團分享關懷動物權益的貼文,也讓原先可能沒有太過關注這一方面議題的我能夠有更多的認知。

  最近我關注的動物保育議題,主要是台灣的石虎保育。然而除了聯署以外,我實在不知道還能夠怎麼提供幫助呢(每到這種時候總覺得如果能再做些甚麼就好了)!

  至於流浪動物的領域,雖然曾看過《十二夜》,也因此稍微閱覽了與流浪動物相關的文章或報導,但實在還是沒有像姊姊這樣實際去當志工。

  很想聽聽姊姊做流浪動物志工的經歷分享,也很好奇姊姊當初會開始關注這個議題的緣由。

  我看了島紀那部七分鐘的紀錄片,看到姊姊以及其他志工與狗狗的互動。

  我想,將一隻如同蜜蜂那樣(可能因為受過傷)怕生、膽小的狗狗,陪伴到能夠不再懼怕,是非常困難的歷程,但倘若真的做到了,無論是陪伴的志工還是狗狗都會非常開心吧!

  如果可以的話,很想聽聽姊姊分享與狗狗們的故事!

之:

  我在收容所待了八年左右的志工,一開始會去,是因為我真的很愛動物,家裡那時已經養了三隻狗(兩隻是流浪狗),無法再養,所以我就想說,那我去收容所當志工好了,想不到一接觸後就離不開了。

  有時我想,與其說是我在陪狗兒,更多的時候是他們在療癒我的心,狗對人類的忠誠真的是難以想像,曾經有隻送到花蓮狗場收容所的黑狗,每當我去花蓮看他時,即使現場有幾百隻狗兒,只要我大聲呼喚他的名字,不管隔半年隔一年,他都會從眾多狗群中飛奔到我身邊,那隻尾巴搖的最興奮的狗狗就是他了,我根本不用費力的指認。

  有時我真的很希望,台灣的生命教育可以從小開始做起,也許父母可以帶著小孩來收容所,跟狗互動,培養孩童生命尊重的心,當一個孩子懂得為另一個生命負責時,這小孩也會更健全更善良,未來的台灣社會也會減少流浪的動物,或是惡意傷害動物生命的人。

  其實,收容所百分之七十的狗都是被主人親自帶來棄養的,很多是老狗,原因很簡單,可能沒有能力繼續照顧,可能這隻狗老了無法再幫忙看守工廠,可是主人都沒有想過,這隻狗用他大半輩子在幫牠的主人守護這個家。每次看到被拋棄害坐在原地等主人的狗,我就覺得難過。

  「生命尊重」,是很重要的一門學習課程,應該從家庭和教育落實。

小:

  在查詢資料、瀏覽姊姊的社群貼文並且思索可以探討的主題的時候,發現姊姊曾經推薦過的兩部電影,都與我非常感興趣的泛自閉光譜障礙議題相關。

  首先是近期上映的馬來西亞電影《光》,原先的微電影我已經看過,然而電影版的我還沒有機會觀賞。

  另外是日本的電影《海角上的兄妹》,光是看了預告片,便覺得十分震撼。

  我也發現姊姊曾經演出的一部公視學生劇展《出遊》,也與泛自閉光譜障礙有些許關聯(但我不曉得哪裡還能夠看到這一部)。

  身為疑似泛自閉光譜障礙之偏靠亞斯伯格光譜端的我,每每觀看與自身特質相關的影劇,都非常注意演員的表現方式,深怕演員的表述將某些族群過度框架化,又同時想為詮釋精湛的演員喝采。

  總感覺台灣比較少有以泛自閉光譜障礙者為主角的影劇(順道一提,和姊姊分享我非常喜愛的日劇《我們是奇蹟產生的》,就是以有亞斯伯格特質者為男主角而產生的故事,我當時還看到哭;也推薦電影匈牙利電影《夢鹿情謎》,我覺得是無論畫面還是內容都很有深度的電影,女主角是成人泛自閉光譜障礙者),尤其是泛自閉光譜障礙之成人為主角的戲劇更為少見(但國外已有不少探討此類型題材的戲劇,主角是有泛自閉光譜障礙的青少年或成人)。

  很好奇姊姊對泛自閉光譜障礙族群的認識,也很好奇倘若有機會的話,姊姊會否想挑戰這樣的腳色?

之:

  謝謝小太陽的分享,我會再找日劇來看。至於《夢鹿情謎》也是我非常喜歡的一部片,在看的時候深深被打動。

  我曾經因為拍攝公益短片關係,跟一群特教小朋友相處,再加上身邊也有亞斯伯格症的朋友,相處的時候,我會多一點耐心與相信。

  我覺得每個人都是宇宙的禮物,身上也藏有不同的特質,只是呈現的方式不同。我永遠的心靈導師池田大作先生也曾引用法華經,櫻梅桃李,各有其特質,每個人的生命是個寶藏,必定擁有自己的天分。我很喜歡這樣的形容,甚至人跟人之間,都得相互尊重,並理解對方。所以擁有泛自閉光譜障礙之偏靠亞斯伯格光譜端的小太陽,身上一定有別人無法擁有的特長,要好好挖掘喔。

  那如果是在戲劇上的,當然有這樣的機會我很願意挑戰,身為演員,任何角色都應該嘗試的。《出遊》這部短片也許在一些平台上還會播放,這部片從拍攝前期的準備、跟劇組的相處、導演、編劇、演員與工作人員,都是很棒的一次經驗。

小:

  我目前剛完成在法國的大學學業,現在即將進行為期兩年的鋼琴的學習。

  發現姊姊也曾待在法國,很好奇姊姊是甚麼時候來到法國的,為什麼姊姊會選擇來法國呢?

  看到姊姊發佈的一篇貼文,寫著法國人就算面對不會講法語的人還是會持續用法文解釋事情,這也是當初我有些不習慣的地方。後來問了法國人,才發現那是因為他們好面子,認為自己法文不好便不希望開口,事實上多數的他們還是友善的。

  很想知道之敏姊姊來到法國,曾發生過甚麼有趣或是難忘的事情嗎?在法國的這些日子,這個國度帶給了妳最深刻的是些甚麼?

之:

  先恭喜小太陽完成了學業,能在法國完成學業一直是我的夢想呢。

  我在大學時期,因為看了許多法國電影,又學了法文,深深受到法國文化吸引,因此大學畢業後我先在台灣打工了半年,就飛去巴黎唸語言學校。

  雖然因為一些家庭因素,我在七個月後又回台灣,可是我始終覺得那七個月影響了我日後想走的路,並讓我理解到原來一個人的靈魂可以如此自由。

  因為我的學生時期,我一直符合著大人的期待,選擇科系,直到我去了巴黎,其實那七個月我過得非常拮据,也不太敢上餐館吃飯,每回去十三區的中國城就買一個禮拜的份量,或是超市的麵包,一包可以吃很久,我就三餐都吃吐司。

  可是那時候的我,心靈上感到異常的雀躍,並感受到文化的衝擊,也在那之後,我才下定要當演員或編劇的決心。

  我當時在法國,曾經在聯合報副刊用筆名投稿了一篇關於法國人的文章,事實上,我覺得法國人說法語的嘴形非常自信與充滿魅力。

  當時的我,很幸運的在一群退休老奶奶的機構,幾乎是免費,跟了她們練習了好幾個月的法語對話,周末她們也帶我上教堂、看劇,是很棒的一段回憶。2016年當我又再次去巴黎時,來到了那機構,看到都很健康很開朗的她們,我非常開心。

小:

  偶爾會看到姊姊在社群平台上分享妳正在閱讀的或是喜愛的書。

  想請問如果要請姊姊選出三本從前至今影響妳最深的書以及兩本妳近期正在閱讀中、想推薦給大家一起看看的書,會是哪些呢?

之:

  最早期當然是《挪威的森林》,在我還是少女的時代,在聯考和學測的鬱悶中,村上春樹的文字和人物,他筆下的角色,我都覺得他是在和我對話,撫慰我的心,當然也影響到那時候形成的世界觀。

  想推薦兩本,一本是吳明益的《單車失竊記》,從一部腳踏車開始,到圓山動物園、緬北森林的大象運輸隊、到製作蝴蝶畫的女子,作家用細膩與魔幻寫實的筆觸娓娓道來一個時代的剪影。即使我看過許多次了,每次仍會為了不同的細節而掉淚。

  另一本是池田大作的《希望對話》,這本書其實是寫給學生,關於夢想、關於個性、關於家庭等。

  可是我覺得任何年齡層都可以閱讀,而且會有不同收穫。裡面有段文字形容人體是由「在星球中製造,當星球爆炸死亡時,飄散在宇宙中的元素」組成,「我們的身體是由星球碎片形成。」所以,大家都是「星星之子」、也是「宇宙王子」、「宇宙公主」。

  每次有煩惱時,光想到這樣宇宙觀的意念,似乎覺得有種詩意的浪漫,煩惱也會變得渺小。  

  另外還有詩集,在我寫劇本或是一些煩悶的時刻,詩往往引領我想像力奔馳,我可以在房間聞到草的氣味、可以感受風的吹拂。

小:

  我真的很高興發現之敏姊姊並能夠透過文字認識妳。

  我發現妳也喜歡底片攝影。

  這是我近期最喜愛的一項興趣(有一陣子是製作手鍊、串珠,有一陣子是自製天然面霜,更有一陣子是縫製手工徽章),從今年二月份接觸底片,我彷彿發現新大陸一樣地驚奇。

  原本我很厭惡照相失焦,後來我給自己寫了一小句話,總覺得失焦是另一種美,透過另一種不同的層面去理解事情。

  請問之敏姊姊是從甚麼時候開始接觸底片攝影的呢?為什麼會開始想以底片拍攝?

  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請姊姊附上兩張妳拍過最喜愛或是最印象深刻的底片照片,以及其背後的故事嗎?

  謝謝妳。

之:

  我一直都喜歡用最傳統的底片拍攝,在我去法國前,有個對我很好的姐姐送給了我一台只有1000元台幣有找的傻瓜相機,後來我都用它照相,直到現在。

  分享兩張圖,一張是當年我第一部電影《河豚》入圍華沙電影節競賽片單元時,我到了波蘭,在當地一個公車站牌,拍下了一位閱讀中的女人,正好那座城市是我喜愛的女詩人辛波絲卡的故鄉,覺得是一種冥冥之中的巧合與浪漫。

  另一張是在中國拍下,那時父親在上海工作。

  每到一個新的地方,我常為了在陽光下或在風中搖曳的衣服感到著迷,而那隻在胡同間遊蕩的狗兒就成了意外的收穫,有種不同視角看這世界的方式,我自己很喜歡,跟小太陽分享。



小:

  今天的筆談來到了尾聲。

  我真的好開心!

  希望我的文字沒有過度嘮叨,也希望這次的筆談對於姊姊是個愉悅的經驗。

  謝謝之敏姊姊抽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