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ya(小太陽): 「哈囉,友人在嗎?」11 Cicada作曲家兼鋼琴家Jesy姐姐

2025/02/08

「哈囉,友人在嗎?」11 Cicada作曲家兼鋼琴家Jesy姐姐

(2025.02.08舊文重發補充,以前很喜歡「姊」字的寫法,但後來學到其實無血緣關係要用「姐」;這邊為了保持當年訪談的原樣,故內文的「姊」不會更正,僅標題處改為「姐姐」。)


【哈囉,友人在嗎?】訪談 Cicada 作曲家兼鋼琴家 Jesy 姊姊

  今天要訪談的是 Jesy 姊姊,她是樂團 Cicada 的鋼琴家兼作曲家。

  真的很感謝姊姊給予我這個機會一起筆談,讓大家更認識 Cicada 的音樂,還有姊姊的創作理念。

  第一次知道 Cicada,是某天回到台灣,在逛誠品音樂館的時候,試聽了《邊境消逝》便深深地喜愛了。

  也是我近年來買的第一卷 CD。

  最後一次購買 CD,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後來,這片我珍藏的 CD,在去年聖誕節交換禮物時,因為抽到管理音樂圖書館的老師,所以就決定送給她,與她分享台灣的音樂。

  老師收到時感覺很開心(她是學校的 CD 專家),後來聽完以後還特地來告訴我,她真的很喜歡,並問了我關於 Cicada 的事情。

  可惜除了音樂以外,我對團隊的了解並不深。後來查詢到了 Jesy 姊姊的聯繫方法,或許因為她的樂器是鋼琴,加上又是曲子們的創作者,所以我特別希望能與她聊聊,便傳出了訊息,也幸運地得到她的許可,也才有今天這一篇筆談。

  真的很開心!


小太陽(以下簡稱小):

  謝謝姊姊願意接受這個筆談。

  我現在一邊撥放著 Cicada 在 YouTube 上的音樂連結,一邊寫著這篇訪談的內容。

  第一個問題,很想要請問姊姊,關於我最最好奇的,便是想知道妳的創作方法。

  比方我是所有一切都靠感覺,先即興錄下來,之後可能就直接不做修改,但倘若是功課,或是考試,或者真的很喜歡,才會細修。

  但我知道有些人是一定要把五線譜紙(或者打譜程式)放在眼前,用非常理性的方式好好思考才能創作出來。我雖然是看到樂譜可以想像出聲音的人,但對於寫譜還是感到有些距離。

Jesy 姊姊(以下簡稱J):

  首先謝謝小太陽喜歡我們的音樂,很開心能在此和大家分享。

  我創作的方式有幾個不同的階段變化,大致也是先即興錄下純鋼琴,過程中會以簡譜(中文流行歌常用的那種數字標示)快速寫在筆記本上,然後再將其中的旋律分配給不同樂器。這個分配的方式,早期是用筆寫在五線譜紙上,而且曾經有一段時間很堅持手寫,但在一次大雨淋濕譜之後,就試著改用打譜軟體(finale)了。

  後來幾年,創作方式也隨著學習不同軟體而有些微變化,但大體上都還是會維持先在鋼琴錄下主要動機,再進軟體慢慢寫。若是Cicada的曲子,也會在一次次的練團中加入大家的意見,能和演奏者直接討論、修改,對作曲者來說是很棒的事情。

小:

  接下來想請問姊姊,關於 Cicada 的成軍。

  我是一個傾向自己運作的人,對於和他人一起組團,是一件有些困難的事情(或許因為我的人格特質,或者在組別活動時曾有比較不好的回憶吧)。

  我相信獨自一人也可以發出好音樂。

  然而,我其實也希冀有天能夠階段性地與他人合作完成作品(六月初的畢業演奏會裡頭我所創作的曲子,就是與同學一起演出,而不是只有我個人),也對於團隊合奏(合作)能夠和諧愉快、一起創造出美好的音樂,感到憧憬。

  很好奇 Cicada 當初是如何成立的呢?在樂器的選擇上是否有考量到未來音樂的類型走向,或者是先組合了,才開始思考方向呢(我知道我身邊有人是大家湊在一起之後才開始思考團隊定位的,班上有許多同學都有自己的團隊)?

  順道一提,我非常喜歡 Cicada 官網上,說明團名意思的句子:「之所以取名為Cicada(蟬)是因為,人們察覺到蟬的出現,往往是聽到牠們的聲音,而不是看見其形體。」我覺得這樣的意象,很美。

J:

  2009年時,原本我還在另一個搖滾的樂團彈鍵盤,Cicada對我來說,像是另一個以我自己為主的計畫。這個起因是,那時想記錄一些不適合搖滾編制的demo,所以找了幾位朋友在家錄了第一張EP《浮游在海上的島嶼/潛沉於水下的人們》。

  原本對我來說,這是一個類似做作品集的嘗試,但後來很幸運地,小白兔唱片的老闆KK鼓勵我發行,一開始是提供手工的量,後來也做了印刷的版本。這過程現在想來還是蠻不可思議的,誤打誤撞地演變成正式的樂團。

  至於樂器的選擇,當初因為是先和原本就是朋友的大提琴手宛縈討論,她提議可以加入不同的弦樂,於是就找了她的高中同學一起;我也找了當初樂團中的吉他手加入,想調和屬性,讓這些音樂不那麼古典。這些選擇都是很直覺的,就是喜歡這些樂器的聲音,也剛好身邊有人彈奏,就這麼開始了。

小:

  身為一個懷抱成為音樂創作者夢想的人,很想請教姊姊,當初 Cicada 是如何展開錄製 CD、得以簽入唱片公司的呢?

  其實我曾經嘗試過寄送我的創作給一些台灣的音樂公司,但都未果(只有一家有回覆我,但是是推薦我去另一家嘗試)。

  請問您們是自行投遞音樂作品以後被採納,還是音樂公司主動提供發片的機會呢?

J:

  如前所述,當初一開始是蠻幸運地獲得鼓勵,然後漸漸越做越正式。就我自己的經驗來看,如果能先完成自己的創作,並在音樂性與概念都做出一定的完整度,甚至累積到一張專輯的長度,並且願意分享出來,也許就能有機會更進一步。

  關於發片機會,其實台灣有許多獨立樂團都是自行製作專輯,包括我們幾乎也都是;更具體來說,早期的做法是,自己其實已經將專輯做出來(包含錄製、印刷),才去尋找適合的發行廠牌。現在雖然也維持著自己完成製作,不過已經和發行廠牌有一定默契,基本上就是一起討論發行的計畫。

  對我來說,這種自己製作的方式,最能完整呈現概念,製作過程也比較自在;當然也有些人比較適合由公司主導,這完全是看個人、個別團體不同的狀態而定喔。

小:

  雖然我明白藝術其實是主觀的,但當我訪談文字創作者時,我有時也會問這樣的問題,這次想要問問看創作音樂的姊姊,如下。

  請問 Jesy 姊姊所認為的「好音樂」是甚麼?請問妳覺得市面上分類的「商業音樂」、「獨立音樂」、「非主流音樂」等等分法,有甚麼具體的差異嗎?

  同樣都是音樂,為什麼會產生不同的分類法呢(除了樂曲風格的分類可能的確有存在的必要以外,但我想這也只是我個人的拙見)?還是,姊姊也認為不必分類?

  我想,音樂若希望被更多人聽到,難免還是會走向商業,只是差別或許是進入的公司所主打的方式是哪一種,姊姊認為呢?

J:

  對我來說,所謂的好音樂,或是好作品,都有一個共通性,就是這個作品有沒有呈現出創作者所要傳達的概念。

  這個關鍵有兩個,首先是我認為創作的概念很重要,這個概念可以是透過作品想傳達的想法,也可以是系列作品包圍出的意義,甚至是純然形式上的實驗⋯⋯總之,我比較喜歡的是知道自己為何而做的創作。

  再來重要的是,這個作品有沒有精準傳達概念?如果有,就算那個概念沒那麼吸引我,我覺得都是成功的。所以我不會刻意在作品中尋找創作者本來就沒有想做的點,甚至以此評斷作品,那就像是拿了一個不適合的框架去解釋作品。我認為這是能讓自己保持中立的方法。

  另外關於商業與否,我一直都覺得商業化沒有問題,只要上述兩個點有達成,都能是好作品喔。畢竟做作品就是用不同的溝通方式傳達想說的話,能讓更多人喜歡,都是某種程度的成功。

小:

  當我在創作時,時常問自己「我的音樂會否被市場接受?」

  然而,家人提醒我,其實創作的最初是要讓自己愉快、自己喜歡,而我追求眾人的認同本身已經扭曲了創作的意義。

  約莫四年前,我的音樂創作曾被大力的抨擊,以至於我停止了創作將近三年多,就連如今試圖想創作,腦海中仍會迴盪著那些話語,成了很大的阻礙。

  但最近我慢慢找到與過往和平共處的方式,也慢慢重新找回為自己創作而非為了他人喜歡與否。

  不過,偶爾還是會想「我的東西真的有會被音樂公司喜歡的一天嗎?」這樣地矛盾著。

  很希望能請教姊姊,請問妳會否有這種內心感到衝突的創作時期?

  如果有的話,請問姊姊都是怎麼排解這樣的情緒呢?

J:

  雖然我沒有經歷過被大力抨擊的狀況,只能試著去想像,這想必十分難熬。我比較常面對的壓力則幾乎都是從自己而來,例如,我可能會不斷打槍自己,若是要作一首感性的曲子,就會把自己逼到要聽了會想哭的地步⋯⋯所以也經常會否定自己,覺得也許做不出來;甚至每做完一張專輯,就會跟團員說我做不出來了(哈)。

  我自己排解的方式就是尋找下一個主題,而且為這個主題設定計畫,例如為了寫海學潛水、為了寫山去爬山⋯⋯除了拓展自己的感官,也是一個排解內在衝突的方式喔。

小:

  謝謝姊姊今天特地花時間回答這些問題。

  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