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ya(小太陽): 「哈囉,友人在嗎?」22 訪談演員林懷

2025/02/08

「哈囉,友人在嗎?」22 訪談演員林懷

(攝影師:劉璧慈,照片感謝林懷提供。)

   和林懷聯繫上,是因為我當時正在觀望許多的訪談平台,那時我亟欲渴求將自己的聲音傳遞出去,也同時是我正準備規劃【哈囉,友人在嗎?】這個專欄的前期。

  在查看各式平台的時候,我發現了由林懷以及她的夥伴們一起設立的訪談類社群頁面「女子書」。

  但我當時還沒有意識到那是僅以訪談新生代女藝人為主的平台,於是我便透過當時上頭附的聯繫資訊傳送了電子郵件,不久後便收到了林懷的回覆。

  後來,隨著幾次的談話,後來也發現她喜愛文字,並且偶爾會在社群上分享她的一些短文。

  近期,她也在社群上發起來「#節氣宅宅」這樣的一個以節氣為主題,分享日常雜感甚至是嘗試美食的心得之書寫企劃,與攝影師合作拍攝搭配的圖片。每回閱覽,總覺得能夠透過林懷的雙眼與內心世界去體會她所體會到的事物。很喜歡這樣的分享。


小太陽(以下簡稱小):

  謝謝林懷答應今天的訪談。

  認識妳的時候,妳已經在日本了。

  因為自己也留學的緣故,總覺得在國外生活真的很需要勇氣。

  很好奇林懷當初是因為什麼樣的契機或原因而決定到日本去的呢?

  在日本生活的期間,有沒有發生什麼令妳感到有趣或是特別愉快的事情?

林懷(以下簡稱懷):

  因為母親年輕時曾在日本工作過六、七年,加上我從小學日語的關係,日本這個國家對我而言並不陌生。大學畢業後在台灣的影視圈工作了一兩年,當時只是想到日本看看別人是怎麼做事的,但一去不回,直到碰上疫情才改變了人生規劃。

  有趣的事太多了,難以細數。大城市都很瘋狂,而東京堪稱地表最大都市,有太多太多光怪陸離的人事物充斥在其中,每個轉角都可能會遇上很奇葩的事件;就像電影《萬惡城市》裡面喬許哈奈特說的那一句話「Turn the right corner in Sin City, and you can find anything.」

小:

  我之前偶爾會看到妳分享日本工作和生活的事情,也看過別人分享的關於日本的社交和文化上的一些差異性和困難。

  最讓我訝異的莫過於日本社交文化中許多看似平凡的詞語之下的深層意思,要懂得「讀空氣」、察言觀色,否則很難和同儕、同事們好好相處。

  (對於我這種空気読めない星人而言,日本文化中爐火純青的空氣閱讀術對我而言實在是太令我感到惶恐與困惑了。)

  很好奇林懷有沒有遇過一些典型或非典型的、讓妳感到難以適應的社交情況?

  或者有沒有一些妳所觀察到的社交模式使妳特別印象深刻?

懷:

  日本是集體主義的國家,而集體主義的精神就是個人利益應當服從於社會,所以個人是渺小的,團體的力量才是大家應該追求的目標。所謂的「讀空氣」就是因應這種價值觀而生的行為。大家都很害怕造成別人的困擾,因為造成別人困擾就是造成整個團體的困擾,所以才需要時時刻刻閱讀空氣。

  我一開始會覺得日本人不直接說Yes or No的表達方式讓人很困惑,但時間久了就會發現,他們其實只是用另一種方式來表達 Yes or No。比如日本人想回絕別人時,會用「難しい、厳しい(困難)」來表示自己的立場。外國人可能會理解成「困難但可行」,不過這對日本人而言就是No的意思。Yes相較之下應該比較不會有理解上的困難,但他們通常要先確認過一切細節後才會說Yes,沒有台灣人那麼直爽。

  至於社交模式,日本人是個注重「上下関係」的民族。長幼有序,使用的語言也大不相同,所以說話之前要先弄清楚自己和對方的關係,如果在該使用敬語的場合誤用了普通體,會被認為是沒禮貌的表現。中文也有敬語,但相較於日本,華語使用者極少在日常生活中使用敬語,多數敬語只會出現在非常正式的書信往來之中,所以一開始非常不能適應,畢竟很多的敬語用法不單只是語尾變化那麼簡單而已,幾乎可以說是另外一種語言。

小:

  我很喜歡在妳的社群網站上閱讀妳的文字。

  總覺得妳的文字很真摯,存在著很敏銳的洞察力以及內省。

  很想請問林懷是什麼時候開始,又是為什麼喜愛書寫的呢?

懷:

  第一次接觸寫作應該是國小四年級左右。那時候家人幫我報了作文班,其實老師教了什麼我一點都不記得了,但印象很深刻的是,我那時每週都會寫一則關於四隻狗戰士的小故事,然後在班上傳閱。(完全不知道狗戰士是哪來的靈感)。

  但後來真的被老師指派去參加作文比賽都因為覺得題目太無聊,寫兩句就不想寫了(有夠叛逆),所以也沒有在寫作上得到過什麼成就。

  我記得我國中的時候有一本專門寫人物設定的作業簿,上課無聊的時候就會開始創造很多虛構的角色。角色的外型設定、超能力、性格、喜歡的食物等等……完全活在自己世界。我也會觀察全班同學,然後把每個人的特質、怪僻、趣聞軼事寫下來,從一號寫到最後一號。高中、大學讀的是外語學校,這時候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口語表達能力的訓練上,沒有繼續在寫作方面深耕,一直到高年級左右接觸了翻譯寫作,才又開始寫字。但至今我都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過人之處,只是單純地把所見所感寫下,沒有特別想要成為什麼厲害的存在,但還是謝謝妳的喜歡。

小:

  承上題,我尤其喜歡前陣子妳對於自己的剖析。

  文章裡妳提到,「人是矛盾的總和,而我認為我的人格由纖細和瘋狂兩種算是互相抵觸的特質組成」,我真的好喜歡那一篇文章,妳對自己的自剖除了有某些使我感同身受的點以外,也同時讓我更了解妳一些些。

  請問林懷,如果要用兩句話形容妳這一個人的核心想法與價值,妳會寫出什麼呢?

懷:

  朋友那天形容我是 「KIRIN STRONG BEER」,那是一款酒精含量比一般啤酒還高一些的酒精飲品。她說我像KIRIN STRONG BEER是因為我看起來很無害,但其實還是需要小心的一個人。

  這可以接回你引用的那一段話。其實我很容易給人一種「溫柔(纖細)」的印象,我也認為自己的確有這一個面向。但另一部分的我是很暴力的。據個例來說,我是個非常敏感的人,很多時候別人一句無心的話、一個反應,就可以讓我在心裡寫出一個劇本。這個特質某種程度算是一把雙面刃,我可以因此看見一些別人忽略的細節,或是擁有比較高的感受性,但也因此需要承受比較多情緒上的暴動。當我無法承受的時候,這些情緒就會爆擊在親近的人身上。現在好像也沒有得到比較大的改善,但我是有意識到自己這部分的缺陷的。

  核心價值大概還是「無為」吧。不管是佛學還是西方哲學都說過生命的真相是痛苦和無聊,所以人才拼命尋找能夠沈溺其中的事物,不過最後都還是會回到無聊的狀態,所以我覺得順其自然就好。當然還是會有很多掙扎的時刻,不過最後還是會選擇順應自然。

小:

  方才談到關於書寫,我於是想問問關於節氣宅宅系列的事情。

  看到節氣宅宅這個企劃的時候覺得十分有趣。

  首先是因為以節氣為主題命名而吸引了我的目光。很好奇為什麼林懷會選擇節氣這樣特別的主題呢?

  這個企劃以影像(攝影)與文字的融合為傳遞方式。想請問林懷,當初為什麼會想開始這樣的分享?以及何以選擇視覺傳遞(圖片影片)為重的IG作為發表的平台?

懷:

  其實我不覺得節氣是個特別的主題,許多和飲食有關的商業帳號都會扣著這個主題發文,只是目前的確沒有看見其它台灣的自媒體在做這個主題。當然這和台灣的四季並不分明有很大的關係。

  二十四節氣從漢朝流傳至今已超過兩千年,是屬於中華文化圈特有的「時間知識體系」,但我個人認為當代社會中還持續把二十四節氣和生活緊密扣連在一起的國家是日本,而這得歸因於日本四季分明,自然景觀豐富。在日本,春分、夏至、秋分、冬至皆為國定假日。除此之外還有山之日、海之日等和自然息息相關的國定假日。在他們的文化當中,人和自然的關係是非常重要的一環。這也是許多日本文學、藝術及影視作品中常見的題材。

  雖然台灣位於亞熱帶地區,比較難見到那麼豐富的季節變化,但我一直相信即使身處不同地區,每個人都還是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節氣系統。我在做這個計畫的過程中,也觀察到了很多有趣的季節現象。比如「白露」的末侯「玄鳥去」講的是燕子開始往南飛,準備過冬。但台灣要在那個時期就觀察到燕子往南的景象比較困難,不過今年的這個時期剛好碰上中秋連假,北部的遊子們正好要往南返家過中秋,這何嘗不是「玄鳥去」的另一種詮釋呢?這就是屬於我們的節氣現象。

  有時候你覺得自己的生活過得一團糟,世界好像停滯不前。這個時候靜下心來觀察四周的細微變化,就會發現不管你過得好不好,世界還是會一直往前,所以只能振作起來追上它呀。節氣宅宅的核心大概是這樣的,希望大家都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節氣系統。

  至於為什麼要使用INSTAGRAM。因為這是目前最多同溫層使用的社群軟體,但我有打算要架一個簡易的網站,因為INSTAGRAM 相較之下不是那麼文字友善的平台。

小:

  同樣聚焦於書寫,想起剛認識妳的時候曾經到妳以往的blogger上面看妳的文章。也是因為從妳的文字中看見了一些自剖的成分,透過那些文字彷彿讓我慢慢地認識了一部份的妳,才令我鼓起勇氣繼續與妳互動交流。(❁´◡`❁)

  我一直覺得自剖是一個很痛苦卻也是很療癒的過程。

  我自己很喜歡以心智圖的方式分析自己,再整理成文章寫下來。對我而言,自剖也是一種平靜自己情緒的方式。

  很好奇林懷有沒有其他的思考迴路或其他對於有幫助的情緒平靜、深入思考的方式呢?

懷:

  我需要用腦的時候會先選定一首歌,接著開始無止盡地重複播放。因為只要換了一種旋律,我的思路就會被打斷。再來就是翻翻書吧,找一本喜歡、想讀的書,內容無關緊要也無妨,翻著翻著想法就會在字裡行間中冒出來。但我覺得更重要的是要讓身體處在一個舒適的狀態。平常要好好吃飯、睡覺、運動,才會有舒適的狀態。

小:

  為了取材這次的訪談,我再度到妳的社群頁面上閱覽文章,剛好看到之前的一則,講述妳在日本進劇組幕後工作的歷程。

  見妳敘述替語言無法溝通的兩位工作人員翻譯時,儘管在極度壓力以及接收眾人各式負面情緒的情形下卻仍能夠冷靜地將本來可能引發爭執的話語翻譯轉化成溫和的言詞,覺得非常敬佩(也看到留言處妳的朋友們的讚嘆)。

  以前妳曾經是演員,如今卻接觸了幕後的工作,很想問問妳在幕前和幕後工作,心境上有什麼樣的不同?感覺兩者都是非常高壓的。

  在這兩個相近卻又截然不同的工作之中,總覺得情緒的控管與處理是非常要緊的,很佩服妳能夠在這麼艱困的情形下,按捺自己的壞心情,投入工作之中。

懷:

  這種橋樑式的工作做了一段時間,大致上就會知道要怎麼避免衝突,因為真的起了衝突只是增加我的工作量而已。不過片場的口譯有個大原則是,一定要對現場的狀況有一定程度的了解,這可以省去非常多溝通上的麻煩。在分秒必爭的情況下,與其花時間釐清A想要什麼B想要什麼,不如先弄清楚現場需要什麼。

  幕後和幕前工作其實是兩個世界。我自己覺得演藝人員和工作人員很像是平行時空的兩條線出現在同個宇宙裡。兩種工作要處理的難題是截然不同的。具體來說一個是實的難題,一個是虛的難題;一個是像打地鼠一樣,冒出一個問題就解決一個問題,另一個則從一開始就背負一、兩個難以解決的大問題。

  你可以想像演藝人員就像一棵聖誕樹,位居幕後的所有人把自己這段時日的心血掛在他們身上,期望可以在佳節時期吸引更多遊客來朝聖。但經過的遊客大多只會給出「這棵樹好美」或「這棵樹好醜」的評論。這大概是工作人員和演藝人員共同的心酸。

小:

  近期看到林懷重新以演員身分展開活動,接了各式廣告和戲劇,很替妳開心(也很期待看到妳參與的影劇作品)。

  想請問林懷對於作為演員的未來發展,有什麼樣的自我期許或是願景嗎?

  近期(或以前)有沒有什麼想要和閱覽者們分享的作品?

懷:

  我近期拍了最佳利益2,3季,飾演一個律師事務所中的小小法助。能參與其中,親眼看見前輩們同台飆戲是一件非常非常難得的事。有機會希望能邀請大家一同欣賞哥姐們精湛的演技。

小:

  今天的筆談就到這裡啦!<(_ _)>

非常謝謝林懷抽空完成這次的筆談。與妳相處和談話非常開心(無論在現實見面時或是網路上的交集)。

  謝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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